hervoice | 萬芳

從小，妳就是個使用左手的孩子
但是，媽媽希望妳能夠改成右手
先用右手寫字，左手，可以畫畫
漸漸地，右手能夠寫字了
左手，卻忘了該怎麼畫畫


妳覺得好對不起妳的左手
因為，總是刻意忽視它的存在
妳覺得也好對不起妳的右手
因為，它是這麼軟弱，妳卻如此強硬的總是讓它處理身邊大小事  

學生時代，那一顆排球
怎麼也發不到對面的球場


直到妳陸陸續續參加一些成長團體
又讓左手開始畫畫
竟然，與自己七歲的筆觸相遇了


我想，我應該隱約知道，妳想傳達的意思
用完形治療的角度來看
左手與右手，也許是妳最重要的兩極課題
而終於與七歲的自己相遇，那些曾經的未完成事件，但願已順利解決
此刻，我持續端詳妳的長髮、容顏與眉宇之間
不是以一種歌迷崇拜的心情
而是，體會，感同身受


妳說，慣用左手的人，是所謂的少眾
我們在大部分的時候，通常都是「大眾」
然而，在職場上、學校裡
當我們被排擠、被遺忘、被孤立的時候
很快的，便成了「少眾」
有時候，會覺得
快樂，在那一瞬間，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消失了


妳緩緩地，以一種無奈卻又深刻的語氣唱出這一句
「快樂怎麼就這樣不見了」
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這是我多少年來，急切追問著天與地
一心想知道答案的一個問題
從高中開始，我就在課本的空白處寫過
「這世間能夠令人強烈回想的歡笑，實在太少太少了...為什麼呢？」
是啊，為什麼呢？
今天才知道，原來，妳也有一樣的不明白


「快樂怎麼這麼輕易不見了」巧妙地與「飛」銜接上
當我們成為少眾的時候
真的會常常覺得，世界之大
怎麼會沒有容身的地方，怎麼會沒有願意瞭解的人
「那麼大的天空，為什麼沒有我的夢」
也許就是因為世界太大了
終於該自己一個人放手往前走的時候
才會更加徬徨與不安
人世間，有太多無法解釋，也無法明白的事
妳說，就好像一片森林，而妳充滿迷惑
迷惑森林「為什麼愛人會寂寞」
妳反覆唱了、唸了好多次
從慢到快，從唱到喊...
我忽然懂了...
愛人，的確會寂寞
當兩個人的愛，不是對等、不夠堅定、不再包容
那麼，愛人，一定會寂寞
因為，我經歷過那樣的寂寞


愛情，這道課題
很少人能夠全身而退
妳說，自古以來
女人，就被期待在愛情裡能夠「執著」
似乎只要這樣做，就是個好女人
然而當愛情已經不是當初的面貌了
為什麼還必須執著下去呢？
希望大家不要去傷害別人
同時，也不要太容易被別人傷害
於是，妳悠悠地唱起了「你的世界」
我的腦海中，浮現了種種過往
你的世界，曾經也是我的世界
然而，已經什麼都不對了
我們曾經共築的世界已經完全崩毀
在很多挫折失敗的瞬間，人，需要的其實不是安慰和憐憫
而是不同的面貌與形象
「因為你看不見我靈魂的背面 那麼膽怯 那麼絕對 那麼悲傷 不被瞭解」
靈魂的正面，是那個每天打起精神正常上下班的自己
至於靈魂的背面...靈魂的背面...
在這個思索的時刻
我的心，被深深重擊了...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試著盡量試著不讓別人擔心
只是，究竟誰看過我靈魂的背面？
認真的想起來，也許只有 夜
唯有 夜 能讓我誠實面對自己


一直很喜歡這首「夜照亮了夜」
雖然夜是黑暗的，卻照亮了真實的我
今天終於聽到妳的現場原音呈現
不知不覺就跟著妳輕聲哼起來
我確定每句歌詞都記得清楚
若我無法唱得完整，那是因為中途被眼淚遮住了視線而無法繼續
妳說，我們都會在愛情裡有所成長
但，卻是很痛很痛的過程
最黑的，是背叛
最痛的，最痛的，最痛的痛，是 原諒
「我願擁抱你　你給不起的未來　我來告別」
原諒後，便告別
告別後，便原諒


高中以前，總是希望快點長大
高中以後，總是想念童年的影子
為什麼懷念過往？為什麼不想長大？
曾經以為，我只是不想面對現實
今天，聽妳說著，當我們被迫成為大人的形體
好像就有很多事情「不可以」做了
但是，這是誰說的呢？
誰說50歲的時候，就不能夠坐在地上玩沙了呢？
「她沿著沙灘的邊緣走」這首歌，我第一次聽，也是第一次聽妳唱


「生命中沒有多少時候
可以這樣沿著什麼沒有目的地走
也沒有什麼人規定過
只有十七歲才可以光著腳
十七歲才能為這樣 簡單的事實微笑」


是不是因為生活開始有了目標，所以必須長大？所以必須放棄童年？
是不是因為年輕美貌已經不在，所以必須成長？所以必須捨棄青春？
十七歲那年，我高三
我每天穿著白衣黑裙
趕火車、上課、唸書、考試、補習、寫詩、看球、聽歌...
似乎，也沒那麼寂寞...






-- 待續